鲍鹏山梁山泊都有些什么鬼:死要快活三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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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人  死要快活三阮



原文摘要


第十四回《吴学究说三阮撞筹 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》


阮小七说道:“‘人生一世,草生一秋!’我们只管打鱼营生,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!”

 

吴用道:“这等人学他做甚么!他做的勾当不是笞杖五七十的罪犯,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了?倘或被官司拿住了,也是自做的罪。”

 

阮小二道:“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,一片糊涂!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!我兄弟们不能快活,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,也去了罢。”

 

阮小五道:“我也常常这般思量: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。谁是识我们的!”

 

吴用道:“假如便有识你们的,你们便如何肯去。”

 

阮小七道:“若是有识我们的,水里水里去,火里火里去!若能彀见用得一日,便死了开眉展眼!”

 

吴用暗暗喜道:“这三个都有意了。我且慢慢地诱他。”




鲍鹏山解读阮氏三兄弟——


吴用到碣石村寻访三阮说服其加入劫生辰纲行动,三阮如是说。

 

“逼上梁山”已成一句俗语,透露出人们对梁山好汉的同情,对那个黑暗世界的愤恨。

 

其实,“上梁山”固然是反抗黑暗,是被逼到绝路之后求生存的一种选择,但是,并非所有人都像林冲那样是忍无可忍才落草为寇。

 

上梁山的原因很多,阮氏兄弟这番话,展现了远比林冲更具有代表性的另一个阶层、另一种人们的生活和观念。

 



为什么要找三阮一起劫生辰纲?吴用提出三点理由:

 

首先,他们重义气,敢于赴汤蹈火,同生共死。

 

其次,他们武艺出众,尤其水上功夫过人。

 

第三,他们干过“私商勾当”,打家劫舍过。


 


三个条件,阮氏兄弟同时满足。

 

这三点,也都是江湖好汉的特征。

 

三阮日常以打鱼为生。

 

吴用寻访碣石村时,阮小二的船拴在枯树桩上,显然没有去打鱼。

 

阮小五不在家,他连日赌钱,输得不剩分文,最后把老母的发钗“讨”去,当作赌资。

 

阮小七在干什么呢?同样好赌,“也输得赤条条地”。

 

三阮都没有生计,又不肯老实本分,好吃喝,好赌钱。


这样的人最容易拉下水。

 

他们本来在贫困的底层艰难度日,一旦时机成熟,就会迅速地滑向江湖。

 

很多人对于梁山的生活有着由衷的赞叹和羡慕。

 

人生一世,草生一秋,“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”,三阮的话就极为典型。

 

对他们而言,梁山代表底层民众的一种强烈渴望,这就是:无论在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,都打碎压抑,让生命欲求的冲动无拘无束,彻底舒张。

 

天地代表着宗教的或者道德的法则;官司代表着人间的法度和秩序,在世俗社会中,这都是令人敬畏的力量,具有压迫性的力量。

 

然而梁山不同,天地、官府都失去了权威,这里没有任何约束,没有任何压迫,“论秤分金银,异样穿紬锦;成瓮吃酒,大块吃肉”,对于衣食无忧的文人士大夫而言,这是异常粗鄙可笑的,然而,却是那些挣扎于死亡线上的底层民众最大的要求和向往。

 

正因为衣食不足,他们对于吃穿的欲求就更直接、更强烈。

 

“论称”、“成瓮”、“大块”,更体现出一种来自底层的粗蛮而又豪爽的气息。

 


用阮小二的话说,这就是“快活”。

 

这快活,与主流社会的精致高雅相去甚远,却有着一种活泼有力的真实感。

 

身处绝境又向往“快活”的人,自然不惜为“快活”铤而走险。

 

晁盖能满足三阮的愿望,三阮的愿望也只有晁盖才能满足,所以吴用说服三阮十拿九稳。

 

应该说,三阮氏有胆量、有能力去实现他们心目中的“快活”生活。

 

但是,他们心目中缺乏善恶是非的观念。

 

富贵是好的,能过上快活日子就是好的。

 

这些富贵与快活,是否是善良的、正义的、高尚的?是否是人们可以做、应该做的?这些在三阮心目中完全不曾出现过。

 

《水浒》的作者,在对待正义、公正这些问题上,态度非常含混暧昧。

 

他赞赏好汉们的豪气,好汉们的义气,好汉们的快活。

 

读者们也同样暧昧,常常沉浸在对好汉的赞赏和羡慕之中,缺乏对基本善恶是非观的反思。

 

晁盖庄中的一干人,都是为了一套富贵——十万贯的生辰纲——聚集在一起的。

 


梁中书是著名的赃官,蔡太师是劣迹斑斑的奸佞,这笔钱是不义之财,这笔不义之财也将用在不义的目的上:梁中书给蔡京祝寿,是想买官。

 

这些都没有问题。

 

问题在于,众好汉想把自己劫生辰纲的行径描绘成符合道义的义举。

 

这就有很大的逻辑问题。

 

敌人是混蛋,就能说明自己不是混蛋么?好汉们劫夺生辰纲的动机,是出于对奸佞和贪赃枉法的义愤么?是出于崇高的宗旨么?显然不是。

 

对他们而言,生辰纲是一套“通天富贵“,是一笔“私商生意”,是为了能过“成瓮吃酒、大块吃肉、论秤分金银”的日子,图的是“一世快活”。

 

梁中书搜刮百姓,图的是自己的“一世快活”;好汉们抢劫聚敛来的赃物,图的也是自己的“一世快活”。

 

两者在本质上并无不同。

 

梁中书固然危害社会公正,破坏社会秩序,好汉们的暴力劫夺,同样也在伤害社会的公正和秩序。

 

两者也并无本质不同。

 

贪赃枉法是犯罪,暴力抢劫同样也是犯罪。

 

但是,《水浒传》的赞美好汉倾向,很容易让人们更加愤恨那些贪官奸臣的罪恶,而放过、甚至是欣赏好汉们的罪恶,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。




*图片源自网络,版权属于原作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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