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鲍子私塾课堂】一天一则《论语》·第75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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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一则,读懂《论语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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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仁篇第四

原文

4.9


子曰:“士志于道①,而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与议也。”

[今译]

孔子说:“读书人有志于探求真理,而又耻于衣服不好饭菜不好,就不值得与他讨论了。”


[注释]


①士:相当于今日所谓的知识分子。


[导读]


探求真理,必要有一份执着,受一番磨练,才能有所得。在这过程中,生活的艰苦必不可免。连恶衣恶食都不能忍受,还有什么毅力与心志去承受更大的打击与挫折?不能承受打击与挫折,不能忍受生活的艰苦,“志于道”便成一句空话。有其言而无其行,雷声大而雨点小,跟他谈论有什么意义呢?

[花时间读书社授课原创分享]


 “士志于道,而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与议也”,“士志于道”在这里,实际上是半句话,但我们可以暂时把后面一句去掉,光看这四个字。


这是孔子很重要的思想。有个叫王子垫的人问孟子一个问题:“士何事?”士是干什么的?孟子的回答,两个字:“尚志。”大家都知道有一个抗日英雄叫赵尚志的吧?就是这两个字:尚志。尚志,就是志于道;士,就是志于道的人。那么,我为什么要专门讲“士志于道”这四个字?


因为这四个字,代表着一个划时代的变化。在孔子之前,士是干什么的,在孔子以后,士是干什么的,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变化。我在第一次给大家上课的时候,在一块白板上板书过,讲过周的社会阶层,从上往下,天子、诸侯、大夫、士。天子,有“天下”供养他;诸侯,有“国”供养他;大夫呢,有“家”供养他;士靠什么生活?“位”。士靠“位”生活,就像我们今天讲的职位、岗位、地位,都从士的“位”延伸来的。士,一定有位,没位就相当于没工作,士必须有位,才能有一份收入养活自己。所以在孔子之前,士的最好的前途,或者说士里面发展的最好的,都是进入体制,去做官。


发展的不好的,就变成什么了呢?就变成“儒”。“儒”是干什么的?最初的“儒”,就是民间的司仪。如果在孔子时代,如果有什么婚庆公司,就是“儒”办的,丧葬一条龙服务公司,也是“儒”办的。他们拥有礼仪知识,当不了官怎么办?就到民间办“儒司”吧,就是这样。那混得好的士,正当的职务就是做官。所以你看这个仕途的“仕”字,本来的意思是什么?就是一个“士”成人了之后,就去“仕”,去做官,所以“士”旁边加一个人,表示成人。做了官了,走上正道了,就成人了。因此在孔子之前,士的志向,不是“志于道”,而是志于什么?志于“仕”。


后来批判孔子,很多人习惯说,孔子开创了读书做官的传统。错!读书做官的传统在孔子之前就一直有,“士”最终总要靠自己的智慧去做官的。恰恰相反,是孔子终结了读书做官这个传统。当然,用“终结”两个字好像用得不准确,但孔子至少给“士”指出了另外一条路,或者说,给“士”指出了一个更高的使命:官你也可以做,但别忘了你的根本使命是什么?不是志于仕了,而是是“志于道”。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一个历史性的变化。这个变化,改变了中国的文化史,也改变了“士”的精神面貌。本来,“士”在孔子之前的时代是不受人尊重的,“儒”是被别人嘲笑的,“儒”的社会形象非常差,平时学的知识很琐碎、很无聊,平常活得又穷困又潦倒。即使到了孔子的时代,齐国大夫晏子还很瞧不起“儒”,以很鄙视的口吻谈论过“儒”。即使再过将近百年,墨子在他的“非儒”篇里,也对“儒”做了一些非常难看的描述。他的这些描述,都是事实,比如一旦听到别人家死了人了,就喜形于色,就特别高兴,因为他的饭碗来了,可以带着一大家子去办丧葬一条龙服务了。古代的葬礼一办好多天,半个月、一个月,他们可以去大吃大喝,吃完了还带着东西走,这是墨子对儒的描述。所以孔子之前,“儒”也好,“士”也好,身份不高,形象不好。孔子本人也描写过“士”的处境,四个字:“患得患失”。


“患得患失”,实际上就是当时士阶层一个普遍的精神气质。后来孟子讲“无恒产者无恒心”,士当初就是“无恒产”。天子有恒产,诸侯有恒产,大夫有恒产,大夫有邑,有固定的一个收入,同时大夫总是做着官,所以有两块收入,有恒产。士“无恒产”,所以他“无恒心”,患得,天天想着去某个官职某个饭碗,谋得一官半职以后,又天天担心丢掉了官,患失。


一个人如果整天患得患失,他的精神气质一定就坏掉了,他一定很猥琐。不光做官,做生意也是这样,老患得患失,一定做不成大买卖。长期状态不对,最糟糕的就是最终引起气质的变化。很多人老患得患失的,不果断,不坚定,不淡定。这就是长期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里面,包括经济环境,就会形成这样的患得患失的心态。在孔子之前,包括孔子之时,士阶层的整体精神状态就是患得患失,社会地位不高,整个社会对他们的评价也不高。这些士,都是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,所以他们在社会上也没有足够的自信。


孔子为什么要办私学?他就是要给这样的“士”赋予一个新的使命,“志于道”。道是什么?老子的道和孔子的道,是不一样的。孔子讲的道,更多是伦理学的东西,道义,世界的公平、正义啊。在任何一个社会里,总得有一个阶层或者有一个机构来主持公道,不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说理的地方是最可怕的。举个例子,房子被人拆了,找不到说理的地方;个人利益被损害了,找不到说理的地方;莫名其妙被抓起来关了一晚上,找不到说理的地方……我们说世界上不可能任何一件事情、任何一个人、任何一个时刻都是公平的,肯定会有不公平,肯定会有受损害的时候。这都没有问题,只要在事后你有说理的地方就好办。比如有政府、有法院,让你说理就好办。就怕没有说理的地方。所以人类社会里的公平、正义,总要有一个担当的阶层。我们往前面看,比如说孔子老是讲“王道”,我们现在一般理解“王道”指的就是道义了。实际上道义就是道义,士志于道,不是说士志于“王道”啊,为什么加个“王”字呢?因为孔子之前的时代的道义,是由王来承担的,是由尧、舜、禹,商汤、周王来承担的,当王能够担当道义的时候,这个时代就叫王道。王衰落了,不能够承担道义了,出来个什么道?霸道,由“霸”来担当道义。我们昨天讲到齐相管仲,管仲和齐桓公在执政的那40年里就是主持当时的社会道义的。这个叫霸道。可是到了孔子的时候呢,齐桓公也没有了,到春秋后期了,放眼天下,你找不到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。一个小诸侯国被人欺负了,你找谁去呢?以前找天子,现在天子管不了了;以前找大哥,现在没大哥了。真的是有冤无处伸啊,有仇无处报啊。诸侯国君都这样,那普通老百姓也是这样,满世界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。


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最可怕的是什么呢?最可怕的是,理没有了。就像我们今天很多人说“哪有什么道理!”我们常常就这么讲,对吧?我们今天还有人讲“国际上有什么道义可讲,有实力就行”,这都是很可怕的。一个国家的人民,不认同道义,就认同实力,导致整个民族的道德境界降低。这是对国内而言,在国际上,你不相信道义,只相信实力,导致一个民族在国际上整体形象的降低。那么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?就是社会上长期没有人担当道义,长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理的地方,找不到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。


因此,孔子说“士志于道”的意义在于,那时,王道没有了,霸道没有了,怎么办?孔子出来了。“王道”是要有王的权力支撑的,“霸道”也是要有权力支撑的。孔子就是一个个体的人,他死了之后,道义怎么办?所以孔子需要培养一个阶层,一个来担当道义的阶层。孔子的教育,实际上就是培养出一个衡量和担当道义的一个新的社会阶层。孔子办学,不是类似我们今天的专业教育,不是技术教育,他是要培养一个“志于道”的阶层,去天下弘扬道义,一代一代把道义往下传。所以我说,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化。第一,孔子找到了道义的新的承担者。更重要的是什么呢?第二,就是当“士志于道”的时候,和以前的“王道”和“霸道”有了一个本质的区别,那就是:实现了政教分离。对于政治来说,这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变化。从此,担当道义者和世俗权力的代表者,不是一体了,是两种人了。你说孔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重不重要?越是对历史了解得深刻,越是对文化理解得深刻,越知道孔子太伟大了。所以今天这四个字“士志于道”,我们单独放开了讲,这里面蕴含着非常重要的历史信息,是历史的一个开天辟地的大变化。从此以后,“士志于道”而不是志于“仕”,士呢,从此也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核心,那就是孔子。孔子之时,讲“王道”,讲“霸道”,但是孔子之后,我们讲“圣贤之道”,后来所有的读书人,读的都是孔孟之书,读完这些书以后,他们可以去做官。但是,他首先的身份是“士”,士再做官,所以后来有一个词叫什么?“士大夫”。先是士,又做官,士是他的本职使命,做官是他的某一单项的社会功能。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的这些官,固然也有很多人,出于官场利益经常是谄上昧下的,但是也有很多人,当朝廷符合道义的时候,他为朝廷服务,当朝廷不符合道义的时候,怎么样?他们挺身而出,选择站在朝廷的对立面。这中国历史上,这样的人很多。比如汉朝的党锢,明朝的东林党,都是集体选择站在朝廷的对立面,死磕。论个人,更不胜枚举,李白、杜甫都会写诗骂朝政,白居易写诗嘲笑唐明皇啊。历朝历代都出现批判性的思想家。为什么?因为代表道义是士的本质使命,做官只是士在社会上的某个具体的社会角色。所以中国社会历史几千年,很稳定,为什么,跟这样的一个平衡系统有非常大的关系。为什么一个朝廷的大臣敢和皇帝争论?因为他有一种精神支柱,自信我是代表道义的,我身后站着的是孔孟,我和你争,我有精神支撑。皇帝可以把他们杀了,把他们囚禁了,把他们流放了。但是,杀头了,囚禁了,流放了,还有人争。为什么?因为这些人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,他内心里有一股子真气。这是孔子教他的“士志于道”,从此一代一代读书人的心中有了什么?有了信仰。有了信仰就敢于反抗皇权。所以我觉得基督教上有一句话讲得特别好:反抗专制就是对上帝最大的信仰。


好,“士志于道”就讲这些。再看下面这句“耻恶衣恶食者,未足与议也”,一个吃不好的食物,穿不好的衣服都觉得羞耻,一定要穿名牌,一定要吃山珍海味的人,孔子讲“未足与议也”,跟他没法谈“志于道”。


但是,我告诉你啊,孔子并不反对美食。孔子吃得也很讲究哦,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也不反对穿得讲究。这个,我们到后面第十篇再看,非常有意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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鲍鹏山:文学博士,学者、作家,上海开放大学教授,多所大学兼职教授,中国孔子基金会学术委员会委员等。央视“百家讲坛”主讲嘉宾,主讲《鲍鹏山新说水浒》、《孔子是怎样炼成的》。《光明日报》、《中国周刊》、《儒风大家》、《美文》、《中学生阅读》等报纸杂志专栏作家。

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、古代文化的教学与研究。出版《风流去》、《孔子传》、《孔子如来》、《中国人的心灵:三千年理智与情感》、《先秦诸子八大家》、《论语导读》、诗集《致命倾诉》等著作十多部。作品被选入人教版全国统编高中语文教材及多省市自编的各类大学、中学语文教材。

2013年9月,上海创办浦江学堂。

2014年6月,北京创办花时间读书社。

2015年9月,北京浦江学堂成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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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:鲍鹏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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