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廷弼和毛文龙的不谋而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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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冤.第二章.⑤

1、熊廷弼对毛文龙才能的高度评价

在大部分人对毛文龙毫无所知时,熊廷弼给朝廷的《援将劳苦异常疏》里对他就有过非常高的评价(或许毛文龙自己都不知):

“管铁骑营加衔都司毛文龙,弃儒从戎,志期灭虏,设防宽、叆,凡夷地山川险阻之形靡不洞悉,兵家攻守奇正之法无不精通,实武弁中之有心机、有识见、有胆量、有作为者,岂能多得?应与实授都司,以展其才。”[1]


熊廷弼个性刚直,说毛文龙“弃儒从戎”,兵法无不精通,不是夸饰虚语。这和《辽海丹忠录》说毛文龙“又系书生,心极灵巧,理极透彻,所以武经将略,一览无遗”,也符合。

 

2、镇江之役,熊廷弼力主大举策应救援

历来以为熊因镇江一事,对毛持负面评价,还阻止王化贞对毛文龙的接应。尤其明熹宗实录有一段是熊廷弼言毛文龙发动太早,导致奴贼痛恨辽人,焚戮几尽,乱三方并进之本谋,目为奇捷,乃奇祸。[2]

然而这并非熊廷弼原话。实录断章取义的概括,有很大误导作用。熊在奏疏里也好,书信里也好,始终批评的是王化贞躁谋寡断,导致对奇袭镇江之战果无法充分利用,而非针对毛文龙。

镇江之役后,熊廷弼不但没阻止救援,相反建议要救就动真格,要干就大干,但被王化贞胆怯拒绝。熊廷弼在《辽事是非不明疏》中说:我八月初六日出关,十七日进入广宁,当时因镇江的缘故,奴贼报复,杀戮金州、复州极惨。抚臣王化贞向我说:打算派一千人袭取盖州,在三岔河作要渡河之势,以牵制后金。我说:“虚不可常弄,要做就实做。应以万人袭海州、东昌,而另外派遣精骑五千,从柳河夜夺盖州,断其归路。”抚臣以为不是万全之计,不敢往,且说“公所为大做法,贞所谓小意思也”,我又明白抚臣所谓进兵不过是虚语。[3]

熊给王化贞的信中说:“镇江之事如同谋殴人,谁当先,谁救应,前后着数俱须安排预定,然后动手。今但谋发而不谋救,即捷到,而亦不谋所以救,亦台下所自知也。”“仆七月二十七到任,八月初四得报捷大疏,初六即出关至广宁,议欲万人袭海、昌,别遣五千夺盖州,断其归路,而台下不敢任,亦其所以自知也,而本兵且以不进广宁一步为仆咎。”[4]

王化贞佯倡进取,实则虚怯。镇江大捷应该也出乎他的意料,本无全盘谋划,更无接应之策。熊廷弼则是真懂军事,接到捷报,知道战机要点何在,应该如何谋划接应,所提建议,若真实施,后金难以抵挡,王化贞却又不敢。熊廷弼对王化贞的批评,被一些对熊有嫌隙者,移花接木成了熊对毛战绩的贬损。

傅国在《辽广实录》中说:

毛文龙镇江之役,擒拿守城者十数人。且宣扬明朝大军将至,镇江一带人民,无不争着杀虏响应。我一日而下数城,金、复、海、盖四卫已在举事。奴贼果然悉众东救。我民屯聚铁山,拖延时日支撑。当时,如果和我建议的那样从黄泥洼出奇兵,大军正面从三岔河出击。悬隔千里,对方首尾不能相应,心胆已夺。而我军东西响应,奴贼还有遗种么?结果庙堂之上,把兵给王化贞带,又把尚方剑给了熊廷弼,王有兵而不能下令,熊能下令而没有兵。王耻于在熊之下,熊妒王之成功。私人争斗之念,压倒了急公愤激之感,误了大事也不管。王急着要出兵救镇江,渡三岔河,而熊急以尚方剑牵掣其不能动,任凭奴贼屠杀铁山之众,导致前面镇江诸路归顺响应者,尽数败灭。毛文龙跳入朝鲜,河东之西望始绝,虏贼气焰才更嚣张。[5]

傅国此说和熊廷弼所述对照,背离真相。实则熊廷弼是要真救,而王化贞只想装样子,没听从。这种说法不仅挑拨了毛文龙与熊廷弼的关系,也把熊廷弼设定成了妒功害能的小人。


3、毛文龙东江存在更利于三方布置战略的落实

虽然明方后续接应不利,但镇江之役客观上仍给明朝带来了更有利的形势。后金头目和辽民之关系因此不可逆转地恶化,大量辽民逃入朝鲜,毛文龙借此契机,开辟东江镇。这种形势的演变,使得三方布置战略,获得更为便利的实施条件。

熊廷弼曾在天启元年八月的《三方布置须联合朝鲜疏》中说应派一有智谋胆略之官员,前往朝鲜,督发江上之师,驻扎义州,招募逃附难民。我军和朝鲜兵声势相倚,和登、莱保持联络,对大局有助。镇江在辽阳以东四百里,和朝鲜义州仅隔一鸭绿江,相去仅数里。朝鲜治兵防奴,辽人逃难避贼,辽将招兵举义,东山矿徒拒贼,上下都聚集于此,是形势要害之处。应马上给朝鲜发敕谕,让其尽发八道之兵,连营江上,张大其势。另外马上发诏,悯恤辽东官军,让逃至朝鲜的辽东军民,招集团练,以成一旅,与鲜军合势。再发银子六万,一半犒赏鲜军,一半抚恤在朝鲜的辽东难民。臣再给发空头劄付百余道,有能结聚千人者,即可为都司,五百人上下,可为备守。差遣将领一呼而应,一二万兵可立致。粮饷供应,则可发银在朝鲜东山一带购买。料该国惧后金吞并之祸,感我助其抗倭之恩,必定不忍推脱。[6]

毛文龙撤入朝鲜后的活动,即起到了熊廷弼建议的作用。除了明方未授权其驻义州,也未严令朝鲜配合明军外。此外所做到的,甚至超越了熊廷弼建议的任务。

在没有东江力量之前,三方布置只能通过登莱明军渡海实施,而有了东江之后,明军可直接从诸岛由海路和朝鲜陆路攻袭敌后,距离大大缩短,对后金动向了解也更及时。且汉人难民源源不断逃入东江,通报后金情况,也提供了最好的兵源。明朝若能大力资助,供养东江二十万以上的军队,则内可挟控朝鲜,外可剿灭后金。

毛文龙也讨论过三方布置,和熊廷弼策略不谋而合。他在天启二年八月的“平辽副总兵毛文龙为制奴灭奴事”中说

三方布置,昔日以广宁为正,登莱、天津为奇。而今日山海关宜守,登莱、天津宜战。如果就登、津比较,则天津之兵应援助山海关,而登莱和旅顺隔海对峙相联,在海路上又近接镇江、朝鲜,且有各岛联络其中。岛上居民,自从王抚臣(王化贞)多方招抚,大多感激恩德,无不考虑效命。招纳辽东兵民,剿灭后金军兵,战守进退合散,出没于海上,在群岛之间运用奇谋,发挥登莱、朝鲜联合的作用,不但是牵制后金之奇着,也是恢复辽东之要着,但需要从各岛布置开始。 [7]


接下来,毛文龙列举了庙岛、鼍矶岛、皇城岛、三山岛、广鹿岛、长山岛、石城岛、小松岛、鹿岛等岛屿,应由何人负责,派多少兵,多少船。不仅如此,各相关岛屿之兵将,又有相对应之陆地城池负责骚扰收守之任。如王学易居三山岛而负责金州,以旅顺之陈大韶为应援。宋鹏举居广鹿岛,负责复州。刘可伸居长山岛,负责海州。林茂春居小松岛,负责盖州。程攸居石城岛,负责岫岩。张恩、张继善、尤景河等以鹿岛为据点、出没镇江、宽奠、叆阳等地,相机直入奴寨,且分且合以疲其力。且进且退、且战且守,以挫其锋。

此疏中各岛各将,后来又有变动。

天启三年五月至六月,朝鲜使者经东江各岛至明,五月三十日到鹿岛,其言鹿岛“迆西越边为连陆地,乃镇江等处也,岛中有军兵,朱尤吉领之。”[8](疑此处或为朱游击之同音)

六月初三在石城岛,“总镇差刘可绅为参将以镇之,自鹿岛至三山岛俱辖于金州,刘参将所管也。”[9]

六月初五日至广鹿岛,“参将张继善颇有纪律,与所经石城岛等处将领不同。”张继善系毛文龙之山西同乡。“……,(千总)自称与张爷俱是平阳府人物。余曰‘张爷之纪律严明,固是真将军。大人又体张爷之意,军令甚肃,亦是将才。旧闻山西出将,岂不信然。往年诏使之还,不敢近此地。方今我贡船安泊此地方,视至如归,毛爷之德及于远迩者多矣’。答曰:‘张爷有威望,毛爷常语曰:代吾任者,子也’。”[10]

而按毛文龙天启三年七月塘报,则张继善为广鹿岛游击,而张盘为麻羊岛守备而攻取占守金州。按天启四年二月塘报,刘可绅守石城岛,“对冲岫岩海口,以窥海、盖二城”。吴期祖为长山岛守备。林茂春守鹿岛,“有依皮岛、獐子岛大兵负嵎之势,直视辽阳”。[11]

毛文龙在“制奴灭奴事”一疏最后说,以上布置要使奴虏安逸者疲劳,合力者分散。然后臣督率东江众营各兵,凭山扼险,直逼辽城,山海关方面也出兵牵制。就如其以前建议的那样,“山海扼其胫,三岔截其腰,臣等于东南拊其背而蹑其尾,奴可灭也”。

毛文龙所认可的三方布置,也是山海关、登莱、天津。他误以为熊的三方布置是广宁而非山海,或是只看到邸报中类似明实录那种摘要版,误会熊之原意也不奇怪。

 




[1]熊廷弼.前经略奏疏第五. 援将劳苦异常疏//熊廷弼集.543

[2]熹宗实录.14.天启元年九月癸丑.“初毛文龙收复镇江,王化贞自谓发纵奇功,便欲乘机进取。熊廷弼言:三方兵力未集,而文龙发之太早,致使奴恨辽人,焚戮几尽,灰东山之心,厚南卫之毒,寒朝鲜之胆,夺西河之气,乱三方并进之本谋,误专遣联络之成算。目为奇捷,乃奇祸耳,移书都中力诋化贞之谬。”

[3]熊廷弼.后经略奏疏.辽事是非不明疏.//熊廷弼集.654

[4]熊廷弼.后经略书牍.劝王肖乾中丞//熊廷弼集.1109-1110

[5]傅国.辽广实录//清入关前史料选辑.1.175.

[6]熊廷弼.后经略奏疏.三方布置须联合朝鲜疏//熊廷弼集.628-629.

[7]明熹宗实录.1251,天启二年八月己巳;并见于《辽海丹忠录》第十五回:陈方略形成聚术,分屯驻势合联珠,《明熹宗实录》的奏疏为缩写,辽海丹忠录的奏疏是完整版。此处根据后者补完实录中的省略部分

[8]李民宬.敬亭集.//韩国文集中的明代史料.9.466.

[9]李民宬.敬亭集.//韩国文集中的明代史料.9.467.

[10]李民宬.敬亭集.//韩国文集中的明代史料.9.469.

[11]东江疏揭塘报节抄(外二种).1435.



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:杜车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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